判赔 10 亿元，还竞争该有的模样

□ 眭实

2023年最后一个工作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了我国司法实践针对垄断行为的一次标志性裁判，而这次赔偿金额高达10亿元的判决，也将对国内几大电商巨头的竞争行为产生深远影响。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对北京京东世纪贸易有限公司（下称“京东”）诉浙江天猫网络有限公司、浙江天猫技术有限公司、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二选一”案作出一审判决，认定其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实施“二选一”的垄断行为成立，对京东造成严重损害，并判决向京东赔偿10亿元。

当日下午，“京东黑板报”微信公众号发布《关于京东诉阿里巴巴“二选一”案一审胜诉的声明》，在该声明中，京东方面表示：“‘二选一’等垄断行为不仅限制了市场竞争，损害了品牌、商家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更削弱了市场发展的创新和活力。”并指出此次诉讼是2017年京东为反抗“二选一”垄断发起的诉讼。对于本次判决，阿里方面则回应称“将尊重法院的判决结果。”

所谓“二选一”，是指商家在选择入驻电商平台时，电商平台利用自身优势地位，要求商家长期或特定时段只能在某一平台经营，不得在其他竞争平台上开设店铺。根据这次法院的判决认定，平台的“二选一”行为显然违反了我国《反垄断法》中关于“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从事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等规定。2019年1月1日正式实施的《电子商务法》也明确规定，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不得利用服务协议、交易规则以及技术等手段，对平台内经营者在平台内的交易、交易价格以及与其他经营者的交易等进行不合理限制或者附加不合理条件，或者向平台内经营者收取不合理费用。

实际上，电商平台的“二选一”行为由来已久。从2010年左右开始，当当与京东、京东与苏宁、京东与天猫等电商平台之间就相继发生有关“二选一”的摩擦和争执。据媒体公开报道，在2015年京东就以“天猫滥用市场支配地位，通过签订独家协议、独家合作等方式逼迫商户‘二选一’”将天猫诉至法院。而在电商平台的“二选一”拉锯中，作为弱势一方的入驻商家则裹挟其中，被迫挑边站队、放弃部分经营利益——在2015年“双11”前夕，某男鞋品牌官方公开发函称，由于受到某平台压力，该品牌不得已撤掉另一平台的会场资源。

对消费者来说，除了选择权受到损害外，“二选一”产生的另一个恶果则是：处于强势地位的平台为获得更大流量，往往要求入驻商家给出最低价格，甚至签署“底价协议”，看似利好消费者，实则通常伴随着商品质量的下滑。值得一提的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某超级主播价格垄断”风波就与“二选一”“底价协议”密切相关。

因此，这次创下我国互联网反垄断领域历史新高的10亿元赔偿金额判决，对平台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除了对涉事企业、相关企业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也为整个电商行业划出了一道明确的红线——互联网平台绝非法外之地，所有企业都必须严格遵守《反垄断法》《电子商务法》等法律法规，否则将受到严厉制裁。

与此同时，近年来市场监管部门也加强了对互联网平台垄断行为的监管和查处力度。2021年4月8日，市场监管总局以阿里巴巴集团实施“二选一”垄断行为对其处以182亿余元罚款；同年10月8日，市场监管总局以美团实施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二选一”垄断行为，决定对美团处以34亿余元的罚款。处罚力度之大，整治决心之坚定，可谓前所未有。

毫无疑问，企业间的竞争是市场良性发展不可或缺的一环，无论是产品品质上的竞争还是价格层面的竞争，充分的、持续的竞争将是推动企业不断成长、成为百年老店的动力之源，奔驰与宝马、耐克与阿迪达斯、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无不如此。更关键的是，企业之间正当竞争最终的受益方都将是消费者。然而，一旦竞争行为与市场发展规律背道而驰，超出法律的标尺，则将成为一种负能量，产生破坏力。因此对相关企业自身来说，这次判决也为他们提供了一次“自我纠偏”的契机。

阿里巴巴官方网站相关企业文化页面中有这样一段介绍：“从一开始，所有创始人就深信互联网能够创造公平的环境，让小企业通过创新与科技拓展业务，并更有效地参与中国及国际市场竞争。”2022年年底，作为阿里巴巴“十八罗汉之一”的戴珊，在接管大淘宝后也曾重提淘宝的“小二文化”——“希望做服务于千万消费者的老店，服务精神体现于每个淘宝人”。在她看来，这是淘宝不可丢失的初心……只是，淘宝也好、天猫也好，乃至阿里巴巴以及其他电商平台巨头，重拾初心、重回正轨的步伐还可以再快一些。

编辑：李星彤 校对：李晓龙 审核：涂伟